[喻黄]FlOWERS

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自我毁灭。

"没有死,就没有生。"

  

BGM:我搞不进来生气    3055

  如不嫌弃,感谢您的食用♡︎

  

*  

00 

  

  总有一个人要死的。

  

01  

  

  人一旦死去,就会忘记很多事。名字,家人,朋友,从事过什么工作,或者自己为什么会死去。这一生有过什么开心的事,悲伤的事情,欣喜或愧疚,在死亡面前,全部都被强行划上一个休止符号,过去与未来一刀两断。


  但是他还活着,有过去有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啪嗒。”


  黄少天眨眨眼,他回过神,猛打了一个激灵。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手腕摩擦着拇指粗细的绳子,试着活动一下,疼痛倒是有,不见松动的迹象。捆得真紧,他“嘶”了一声,盯着地面,头顶昏黄的灯光晃来晃去,地面上的影子也晃来晃去。


  ……不止黄少天一个人的影子。


  意识到这一点,黄少天慢慢抬起头,这是一个足够宽敞的封闭空间,散发着压抑且不详的气息。距他半米开外有一张老旧的木桌,桌脚被钉死在地面上。目光继续上扫,桌面上静静地躺着一把左轮手枪,枪口正朝向他。木桌对面正坐着一个男人,一身正装,双手搭在桌上,发尾微翘,眼瞳漆黑,他眼里有一种柔软又奇妙的笑意,明晃晃的。


  “啪嗒。”


  黄少天没由来一阵心悸。


  他当然认识这个人了,又何止是认识呢,黄少天每每想到他的存在心底都会变得柔软,灵魂叫嚣着又驯服下来,他贪念他的拥抱,他的温柔,沉沦下去,直至海潮将他温柔地淹没。

  

  “喻文州。”舌尖抵在唇上,每个字清晰有力,完整地念出这个名字才令黄少天稍微心安。

  

  “少天你醒啦。”喻文州弯弯眉眼,对黄少天笑,喻文州的声音仿佛有魔力,原本牢牢绑着黄少天手腕的绳子突然松动,被人抽走一样,“啪”一下掉落在地。

    

  黄少天来不及想这是为什么,他揉了揉发疼的手腕,理所当然但不完全地接受面前诡异的状况,黄少天把这个房间重新打量了一遍,没有门,没有窗户,也没有其他人,所有的地方都被封死,而能和他交流的只有喻文州。

  

   “好奇怪啊居然没有出口,文州你怎么也在这里啊不对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什么情况你怎么一点都不慌,我都不记得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文州你还有没有印象……”

  

  “有啊。”喻文州颔首微笑。

  

  “真的!”黄少天来了精神,身体前倾,目光灼灼,“我们为什么在这?”

  

  “当然是,为了杀死另一个我。”喻文州轻声道。

  

  

02

  

  

  “啪嗒。”  

  

  “你在说什么……杀死另一个自己?”黄少天正襟危坐,他小心翼翼试探道,心想这地方看着就没什么好事,是不是他没醒的这段时间里喻文州受了什么刺激产生了幻觉,大脑高速运转,却始终想不出一个解决办法。关心则乱,黄少天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完全没辙,一团雾水,“文州,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现在很清醒,少天。”喻文州并不想过多解释什么,他摇摇头,把左轮手枪推向黄少天,微微笑了一下,语气温柔,“俄罗斯转盘,少天和我来一局吧。”

  

  “啪嗒。”

  

  喻文州就像在说“晚上吃白斩鸡吧,少天你来帮我打打下手。”一样轻描淡写。他们同居时喻文州下厨的次数要比黄少天多得多,黄少天偶尔心血来潮会进厨房,但他只弄得来方便面,再奢侈一点就打荷包蛋,一碗两个。

  

  相较之下点了家常菜系和白斩鸡技能的喻文州更适合系着他们家那条不常用的围裙,为此黄少天收起了自己单身以来珍藏的外卖单,以打下手的名义赖在做饭的喻文州身边不走。

  

  喻文州手稳,黄少天在一边闹也不会被吓得丢掉锅铲,还能抽个空出来告诉黄少天他的蛋该怎么打菜该怎么择,黄少天把碗往旁边一放,喻文州含笑看着他,翘了一个“嗯?”的尾音,黄少天就拉长声音说着要文州亲亲才有动力,再心满意足地收到一个吻。他搭着下巴无所事事,看喻文州忙碌的身影,心里像吃了糖一样美滋滋。

  

  “啪嗒。”

  

  “为什么?”黄少天听见自己这么问,声音比他想象得更冷静,他居然迅速地接受了喻文州要和他自相残杀的局面,没有不可置信,没有愤怒,没有失控。

  

  喻文州尾指勾着左轮手枪的扳机,这件俄罗斯转盘中必备的工具。手枪在他手里转了一圈,停下,喻文州眨了眨眼,“你在这里待的太久了。”

  

  “所以你要赶我走?”

  

  “对。”

  

  “你疯了?”黄少天低声说,怒气这个时候才冲上来。莫名其妙,喻文州简直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喻文州难不成厌倦和他在一起……就算是这样,他们就不能好好说,心平气和摊开来讲?他黄少天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还是喻文州心里藏着偏执疯狂的一面,不能接受,所以非得要个你死我活?

  

  “我没有。”喻文州平静地回道。

  

  黄少天一时无法判断出来喻文州是在回答他问的那一句“你疯了,”还是他心底想的那一出。在喻文州面前他一直都在被看穿,喻文州恰到好处地展现他的温柔和体贴,从不会让黄少天生气或是和他争吵,他会回答黄少天提出的所有问题,第一时间看到黄少天隐藏的小情绪并用最合适的方式安抚。黄少天曾以为喻文州对每个人都很好,但显然喻文州对他更好,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一百倍,一千倍。

  

  这句“我没有”如果从黄少天口中说出来,喻文州会知道他在想什么。但黄少天看不清喻文州,喻文州一直在雾里,他和黄少天在一起时会从雾里走出来,主动坦露,黄少天见到的总是真正的喻文州。而那个藏山不露水的喻文州,微笑却看不出感情的喻文州,语意晦暗不明布下陷阱等待猎物的喻文州,黄少天见得太少了。

  

  喻文州到底是回答他的哪个疑问呢?

  

  或者二者皆是。

  

  “啪嗒。”

  

  黄少天以为一直在疯,或者更疯狂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喻文州性子慢条斯理,做什么都不急。外出一般是黄少天开车,速度激情燃烧,喻文州除开第一次坐上黄少天的车忘系安全带外,再也没有忘记这一出,并且监督黄少天一定得给系上。喻文州一开始不习惯黄少天的飙车,黄少天就注意着放慢速度,喻文州看着黄少天,看着看看就笑起来了,说没关系,少天你让我习惯一下就好。

  

  习惯做什么都慢慢来稳打稳算的喻文州,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上了黄少天的快车,一上就是一辈子。

  

  “啪嗒。”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声音,每一次响起都有着固定的时间间隔。喻文州把手枪抛给黄少天,左轮手枪落在黄少天眼前的桌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第一轮都是空枪,刚刚喻文州又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万幸还是空枪。

  

  黄少天拾起枪,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希望这一枪是空的,又有点期盼他当场死亡,否则会死的人就是喻文州。

  

  黄少天几乎是哀求的看着喻文州,他想说我们结束这场游戏吧,已经可以了,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你死,我们都好好的不可以吗。

  

  但喻文州的眼神仿佛结着冰,他说:“继续吧,少天。”

  

  就像是一个噩梦。

  

  如果他死了,他是不是就会醒来?

  

  “啪嗒。”

  

  黄少天绕过桌子走到喻文州身边,俯下身去亲吻他,枪口抵在他们胸口之间,但黄少天没有管它,他亲吻喻文州,喻文州的回应不似以往的温柔,掠夺与侵占才是主旋律,仿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你死我活。纠缠过一会后,喻文州反夺过了主动权,扣着黄少天的后脑勺加深着这个吻,唇齿相依,抵死缠绵。

  

  “砰。”

  

  一声枪响。

  

  

03

  

  

  “我赌赢了。”黄少天喘息着,刚刚结束一次激烈运动,呼吸还没有平稳,但他趁着喻文州下意识松手时后退了几步,简短地说了四个字。

  

  从第一轮喻文州将左轮手枪抛给他时,黄少天就有什么不对劲,喻文州太过看淡,对一轮空枪毫不意外。黄少天知道喻文州没有假装,而是早就知道这个赌局的结局,那么结局是什么?黄少天趁着亲吻之时举起枪,枪口贴紧喻文州,扣动扳机,又是一发空弹。

  

  喻文州脸色未变,只是向黄少天伸出手,“到我的回合了,少天,把枪给我。”

  

  黄少天握枪的手很稳,他摇摇头,甚至把枪往身后收了收,“不行。”

  

  “少天,给我。”喻文州罕见的皱了眉。

  

  “你到底想做什么?”黄少天质问道,喻文州没有回答。黄少天想他就知道,喻文州不可能杀他,喻文州之前说“杀死另一个我”就是摆明了这轮最后的输家一定是他,什么概率什么赌徒,但喻文州早就算好了一切,只有黄少天被蒙在鼓里,还拼了命想要拉回他。

  

  黄少天气得发抖,声音在喉咙里咕噜咕噜翻滚,变得沙哑,“你明明就是想杀了自己!”

  

  “如果是有人和你说要我们之间必须死一个人才能离开这里,你不要放弃,我们可以再想想办法……”

  

  “没有,少天。”喻文州第一次打断黄少天的话,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别人,少天,这里只有你。”

  

  见黄少天仍然一脸状况外,喻文州斟酌一下,半晌才重新开口,“我们在你的梦里,少天。”

  

  “我的梦里?”黄少天重复了一遍。

  

  “这把枪有没有子弹取决于你是否认为它有子弹,所以我需要你有一个明确的认知:子弹在最后一发,它会杀死‘喻文州’。”喻文州解释道。

  

  “我不明白,这里怎么会是梦境……你在这里。”黄少天无措起来,他心底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深不见底,吞噬着光,温暖,他的爱人,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心脏抽离身体,刺痛,“文州你明明就在这里。”

  

  喻文州就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这怎么可能是梦?

  

  喻文州静静地看着黄少天,仿佛为了验证喻文州的话,他们身边的空间剥落崩析,褪去原本的颜色,只剩下荒崖冷硬的黑,远处是一片了无生机的荒原,荆棘生长着缠绕着,在深红色的天空中交织成一顶巨大的皇冠,空气潮湿,海风的咸湿迎面扑来,黄少天飘在半空中,手里紧紧握着枪。

  

  “这就是问题所在,你不记得你遭遇了车祸,因为你的记忆刻意地抹去了这一段。

  “你觉得你在现实里,梦境里所有不合理的地方你都会下意识忽略,或者说你根本不会去注意矛盾。但你看看周围,现实里会有这样的构造吗?

  “车祸后你一直昏迷不醒,一直停留在这里,但现在这里要崩塌了,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那你呢?你也是我幻想出来的吗?”黄少天有些绝望地想,他分不清他的记忆里究竟是哪部分是梦境哪部分是现实,如果这是他的梦境,那喻文州,喻文州是不是也只是属于他的一个梦。

  

  “喻文州当然存在。但你现在看到的‘我’是你的潜意识,是你内心投射出来的喻文州。”喻文州哀伤地笑了,他当然知道黄少天在害怕什么,“要想回到现实,你必须杀了我。”

  

  所以喻文州处心积虑地要让黄少天认知‘喻文州’会死,只有他死了,黄少天才能醒来。

  

  黄少天一个恍惚,钢琴曲调缓缓而起,一个音符一个音符滑落,所有人肃穆起立,他看见喻文州合衣躺在黑色的棺材中,被重瓣洛丽玛丝玫瑰拥抱,白色玫瑰花瓣纷纷扬扬。这是一场葬礼,黄少天跌跌撞撞地奔向喻文州,因失去的恐惧而呜咽。喻文州伸出手,黄少天抓紧喻文州冰冷的双手放在自己心上,企图温暖他的爱人。喻文州眼神安静,仿佛于此长眠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他阖眸,轻声说,“没有死,就没有生。”

  

  “少天,真正的喻文州还在等你醒来。”

  

  听到这句话,黄少天终于慢慢举起枪,喻文州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黄少天心下一颤,又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我醒来就能看见你了吗?”

  

  喻文州又笑了,是黄少天熟悉的笑容。

  

  “当然。”他说。

  

  

04

  

  

  黄少天最后在一片空旷的白色中醒来。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药水的刺鼻气味,但黄少天分明闻到杜鹃花的香味,柔软的像是一个潮湿的梦境。他恍恍惚惚看见一尾蓝色的鱼,摇摇晃晃,在阳光中慢慢融化,化成无数彩色的泡沫,折射的光令他流泪。

  

  他忘记了什么吗。

  

  他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这样的认知让黄少天头痛欲裂,直到一个名字即将脱口而出,狂喜之时,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柔软熟悉。

  

  那阻止黄少天继续想下去,他只得茫然又无助地望向一边,床头柜上放着一束他叫不出名的花,深蓝色与金黄色,海洋与太阳,两种极端矛盾又契合的颜色融合在一起,安静又热烈。黄少天想不起来他曾在哪见过它,他伸手抱起花束,花朵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凋谢,化为灰烬。

  

  最终躺在黄少天手心中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水滴形计时器,黄少天把它竖立起来,水滴从上层晃晃悠悠地落下来。

  

  “啪嗒。”

  

  原来梦中是这个声音啊,黄少天放下心来,把它贴在耳边,倒过来倒过去。计时器不急不缓,“啪嗒啪嗒啪嗒”,水滴不断落下来,听起来像是谁在哭泣的声音。

  

  梦里也有人在哭泣吗?黄少天将脸深深埋进臂弯中,没由来的难过。他快出院了,他想念墙外明晃晃的阳光,想念墙外可以触碰到的盛开的花朵,甚至想念走在人群里彼此路过却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黄少天记得他醒来前最后看见的是一扇门,门缓缓打开,门外是一个无比明亮的世界,黄少天欢呼雀跃想要奔出门去,却放慢了脚步。有人站在门边,逆着光,黄少天看不清他的脸,却觉得这就是他忘记的存在,亲吻并阻止黄少天想起他的名字,将花束放在黄少天床头离开,只给黄少天留下一个妄念的爱人。

  

  不会错的。

  

  黄少天伸手去抓住这个人,但他往后退了一步,衣角从黄少天手中滑出,黄少天没有抓住他,反而被他一推,跌出门外。

  

  在刺眼的白光完全占据黄少天的世界之前,黄少天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他退入阴影,被黑暗吞没,记忆的海潮涌上,“喻……”

  

  余下两个字被风声咆哮着埋没。

  

  “总有一个人要死的。”

  

  那个声音温柔道,仿佛最后的诀别。

  

  “不要回头,好好活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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